所谓定,简而言之,就是使一种心行形成稳定的力量。即使面对各种动荡的境界时,仍保有正确状态而不随其转。
定的训练,通常需要相当长的时间。凡夫的串习极为深重,一旦着手改变,很多心所都会出来反对,必然会经历一番艰难的斗争过程。我们要敢于暴露自己,敢于揭穿自我的种种借口,根据佛法而不是情绪来审视自己。但决不能妄自菲薄,若觉得“我就这样了”,便会对自我的抵抗束手无策。
“我”太顽固了,我们唯一的办法,就是老老实实按法的要求来对照,勇于解剖自我并洗心革面,不要总想着保护自己。
在无尽的生死流转中,我们早已习惯于自我保护,似乎是浑然天成的本能。不仅人类如此,一切众生皆如此,所谓“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”。我们可以看到,动物也很善于伪装。这种伪装的心行力量,甚至可以将身体的颜色变得和环境一模一样。这正是《阿含经》所说的“心种种故,色种种”。由此可见,众生自我保护的意识是如此强烈,这种的心行力量,甚至导致了色身的改变。
相比之下,人类虽不具备动物那样的保护色,却会利用更多的手段和方式来伪装并保护自己。所有这些,其实都是自我的诡计。当我们开始修行时,必须狠下心来揭穿它,否则就会继续受害。我们以为这些包装能够保护自己,事实上,它们只能束缚、奴役并最终伤害我们。我们在构建一个自我,构建得密不透风、坚硬异常。在自然界中,不少动物都有坚硬的外壳,比如乌龟、螃蟹……这种坚硬的壳正是执著的外化,其实,我们的执著要比这些壳坚硬千万倍。山河大地之所以在我们眼中显得如此实在,正是这些坚固的执著所致。
世间任何东西都没有特质。桌子是木头做的,但木头还可以做其它,可见它并非桌子的特质。否则,木头只能做桌子,而不能另作他用了。世间任何物体皆是如此,所以法没有自性和特质,但在众生的执著下,似乎都被冻结、被固定了。这种执著的外化,使我们碰到的一切都显得很实在。事实上,不同众生因其业力所呈现的景象也是不同的。比如水,天人看到的是琉璃,饿鬼看到的是脓血,鱼看到的是宫殿。我们现在看到的桌子,在不同生命看来,所见亦不相同。在无分别智的层面,桌子只是影像而已,并非实在的物体。
心行的稳定,需要一个反复训练的过程。无始以来,我们已经训练了很多心态,而且训练得很成功。我执,正是训练得最为纯熟的典型,已然达到了“任运自在”的程度。我们的贪心、嗔心也是同样,只要遇到相应的环境就会立刻启动并飞速运转,强有力地主宰着我们。
从理论上说,训练菩提心,应该比训练这些妄执更容易。因为菩提心本来就是威力无比,我们只需要通过某些方便将它打开。不容易的,可能反而是在训练菩提心同时必须克服的凡夫心。当我们启动菩提心的过程中,总有凡夫心在强烈地阻碍我们。所以,我们要使菩提心有机会产生作用。
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修行不难也不易。看得太容易,固然是不对,但也不必看得太难,否则很容易被畏难情绪所障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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